由於兩個人同時看過同一本小說是很罕見的事,所以每當我們在他人口中聽到我已讀過的節錄或對白,自然難免共鳴而雀躍,因為它象徵着兩個人彼此之間擁有了一套其他人沒有的情報密碼、通關語言。
「雪球?你們在說甚麼?」偷聽的人沒法插嘴,因為他沒有看過《動物農莊》。
「我不是特麗莎,我只是薩賓娜……但他跟托馬斯差得遠了,甚至連弗蘭茨都不如。」約會的男人聽罷一臉茫然,不知道她的意思,但女人淺淺一笑,不說話了,就知道自己沒有通過她的考驗。
像「氟鈾碳鉀」的啞謎,理科生相視而笑的喜悅建築在文科生的迷惑之上,而文科生的喜悅在於他能成功破解。這也會令人氣餒,就在你發現對方連「烏托邦」也沒聽過的時候。在香港這叫做「唔啱Key」,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調性,產生同調的美,錯調的美,但無調使人沒趣。
它亦需要自然流露,而不是小學生元首式的拋書包。拋書包的意思是,書包裡的東西根本不是屬於你的,分別是元首有他的幕僚為他預備,你的幕僚是你自己。這個轉化過程就牽涉到「據為己有」的問題——藉着閱讀或竊取他人口中的一些話語,我們把一些東西當成自己,轉化成自己的一部分。因此,轉化失敗才是拋書包惹人討厭的地方,失敗在他無法據為己有卻假裝是己有,以致他愈拋就愈彆扭。
於是,人渴望對談,無非想在對方身上找到自己失落的部分而已,就像情人發現對方原來在同一地方也長着同一顆痣而雀躍。
但真的是同一顆痣嗎?
續文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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